鄰居
1.鄰居之一
一棟四層樓高的公寓,從大門進入的左手邊,穿過陰暗的走廊,是一樓唯一的兩間房。
時間:下午一點半,卿武搖曳著一頭蓬鬆的亂髮,手裡拿著馬克杯,睡眼惺忪的邁出121室房門,想為自己的咖啡粉添些熱水。
122室是他的鄰居,也是使用飲水機必經之路,一樓,也就只有這兩間套房,經過時他順勢的一瞥鄰人的房門,依然重門深鎖,心想住在這裡三年了,隔壁的鄰居也正巧一年換一回,自己剛搬進來的那年,鄰居是一個作直銷生意的男人,這件事在他搬進來的那天就知道了,因為在卿武扛著自己厚重的電腦螢幕之際,那個男的正向他兜售其公司的香水。
『這個月……才幾號呀?』又要收租了,看到飲水機上貼著一張白底紅字的告示,唯恐公寓的佈告欄被房客蓄意忽略般的招搖著。的確,或許一個房東會影響整棟大樓的氣氛的話不假,卿武居住的這間公寓因為這位唯利是圖又好道人是非的房東,自然而然也培養出一批性情各自古怪的房客們。
別的房客不說,卿武覺得自己的鄰居就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那作直銷香水的,那罐試用的香水讓他的手腕和脖子過敏生紅點整整兩個禮拜,三不五時的直銷推廣演說和入會優待的登門拜訪,令人卻之不恭而又不堪其擾。
攪拌一下在杯底結晶的糖粒,『嘩沙!』的一聲拉開屋內的窗簾,冬日午後的陽光終於見了和煦,稍微趨趕爬出被窩所感受到的寒意。
『聽說他欠了人不少錢,還倒了人家幾十萬的會,直銷商品的錢收了第一期就跑掉了。』少收了一個月房租的房東太太,悻悻然的如是說。
作直銷的鄰居,一年之後滾蛋了。
2.卿武
我是一個記者,哦……該說本來是個記者,離開某大報的時候恰是我搬過來此間公寓的第一年,離開報社的原因,卻不足為外人道了。當然,這裡的房客也不想知道。
現在的我只是個業餘的攝影師,拍風景、拍建築、拍動物、拍植物、拍人群,尤其是女人,雖然我並不是一個對付女孩子挺有一套的花花公子,但是與被拍照的Model間幾樁露水姻緣若有似無的感情關係,徘徊留連在幾名女子的溫柔鄉之間,雖然午夜夢迴時往往有虛無之感,但假作茫然我倒也自得其樂。
偶爾我也拍幾張新聞現場的照片,是透過特殊管道得到消息,搶拍一些未被封鎖消息前的珍貴照片,與爭取獨家的報社和八卦雜誌交換金錢,我維持著身為記者的直覺加上自己獨特的行為模式,在當個攝影師之餘,從業餘角度從事記者工作。
十數坪大的套房,幾根鐵竿撐起幾塊大黑布格成一個小間,做為工作用的暗房,連房東太太也不知道,其實告知ㄧ下是應該的,但直覺就是想要隱瞞,本來這也沒什麼,房子租了人家的,但這好是非的房東不同,自個兒這弄得好好的,盡了義務去告之後反而不定招什麼麻煩呢。
雖然與那些女人藕斷絲連,但我從不讓他們進我的工作室,……嗯…就是那十多坪的房間隔出來的暗房,一來不想讓人擅入我工作的地方,二是我排斥,甚至是畏懼過於親近的關係,孤癖慣了,雖然我需要感情,但不想依賴感情,與其說我是個感情上實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沙文主義者;倒不如說,我不想過於了解人,也害怕被人過於了解,產生依賴衍伸出軟弱,我是用這種奇特的自尊支撐人生目前為止所碰到的種種困境,而不至於倒下。
雖有見不得人的手段運用在我的工作中,然而基本上我的工作性質是安靜的,除了『喀嚓喀嚓!』的快門聲音,在暗房裡工作時的我,是寂靜無聲的,我不用電話,沒有鬧鐘,也不近任何性質的音樂,我是個古怪的人,也稱不上什麼正人君子,但是你可說我是個有公德心的人,至少,比起第二年我隔壁搬進來的鄰居,我覺得自己的公德心對照之下已經是聖哲的等級了。
3.鄰居之二
『說!哩野到哪裡去了!』『幹!瘋女人!給林背惦去!』緊接著就是一些易碎物品砸碎散落一地的聲,男人的髒話聲,女人哀悽的尖叫聲,絡繹不絕的簡直熱鬧極了,卿武喜歡解讀文字或畫面上的東西,但對聲音沒什麼興趣,隔壁的那對夫婦只有一點讓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在這殺千刀、賤貨這類此起彼落的叫罵聲持續了一個晚上,好不容易靜止之後。這齣戲最後竟然是以一對男女激烈的作愛以及高分貝的叫床聲作為完結篇,這是卿武完全無法理解的狀況,難道夫妻間所謂的床頭吵床尾合的情況是實際存在的嗎?這種反差甚鉅的狀況讓他感到好笑及有趣。偶爾,他會在走廊上碰見那位太太,偶爾那位丈夫會敲他121的房門跟他借根香菸抽,他看著那個男人的臉,想像著他們吵架以及做愛的畫面,他真想把這個場景拍攝下來,把這兩張照片當作自己的作品集之一,他覺得一定會是令自己滿意的好作品。
卿武在天亮之後開始他難得的睡眠,中午過後出門。
晚上卿武在自己的工作室裡,聽著隔壁的敲打聲、玻璃瓶碎裂聲、他只是默默的洗著自己的照片,喝著微糖的黑咖啡,再隔幾個小時,天快亮之前又聽到男女喘息聲,老彈簧床的搖晃聲以及拳頭撞擊牆壁的聲音。
幾個小時後,淺眠的他在天亮睡去,午後出門。
也有幾天,他發現隔壁叫床的女聲似乎不是之前那個女人,也有幾天,他發現女主人帶了別的男人進去122室。
幾個月以後的某天夜裡,那個男的被玻璃瓶打破了頭在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被送進醫院。
大約又是一年左右的時間,這對夫妻搬走了。
卿武心裡面想著:『他們應該可以當一輩子的夫妻吧!』
4.卿武
今天隔壁又換了新房客,這一次住進一位念美術系的女大學生,我一如往常的在下午出門,她就剛好在這時從我身邊經過,她的個子大約一百五十七公分左右,由於穿了高跟鞋,加上迷你裙下一雙修長的美腿,所以也不顯得矮,她從我身邊經過,我正被她背上背的畫架擊中肩膀,只見她匆匆忙忙的打開房門把畫架往地上一放,才跑回來說了一聲:『對不起!』『我是梅,以後就住在你隔壁,阿對了,你可以幫我扛一下我姊姊的琴和長號嗎?』她連珠炮的說了一大串,我邊聽邊仔細的端詳她一雙大眼睛,又長又翹的睫毛,底下還有紫色的眼影,眼神游離在她爍著金光的唇蜜上,我視線無意間飄到了她皮草外套裡過低的領口,我替她覺得有點冷。雖然幫她拿了些東西耽誤了一點時間,然而這位美麗又性感的新鄰居無疑帶給我一陣驚艷,雖然是十二月多的天氣,眼睛吃冰淇淋也是很不錯的。
這一個多月,我維持著我的生活,漸漸的,她也成為其中的一部份,每回我出門都會看見她坐在通往地下停車場的階梯上抽著mild seven的涼菸,直到我午夜回來,也會看到她穿著熱褲,翹著一雙美腿,..抽著菸,不知道在跟誰講手機,我會跟她點個頭,她卻常會停下電話熱情的跟我打招呼,有幾次她是在樓梯間高分貝的和另一端講手機的對象歇斯底里得大吼大叫,然後就大哭起來,再隔天才會羞紅著臉,敲我的房門道歉,說她在跟她姊姊吵架,我幾乎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睡覺,適逢週末假日時,也是呼朋引伴的大開party,她好像有無窮的精力一般。日復一日,我發現她和她姊姊吵架的頻率變高了,而音量大到我在隔壁也聽的見她在吵些什麼,久而久之我大概理解了她是一個怎樣的女人,也知道她吸引我的只有看似成熟的外貌,而那美麗的軀殼裡裝著的根本還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她日夜狂歡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姊姊搬進來為止,那天下午出門時,我驚見一個長相跟梅一模一樣的女人,不錯,是女人,她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裙,她只上了一點淡妝,沒有任何的人工添加香料的氣息,彷彿只有女子身上天生的淡淡香氣,相較於她妹妹的熱情外放,她是個冰山美人,『你好……』她淡淡的點了點頭,輕輕的說著,從眼神傳達出來的卻是一種難以侵犯的高潔,她是蘭,兩個同父同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雙胞胎姐妹,性格與氣質卻有著截然不同的風格,蘭甚至沒告訴過我自己的名字,那是她妹妹轉述的。
自從姊姊出現以後,梅的作息變的比較正常了,但是卻沒有因此安靜,他們兩姐妹除了五官輪廓身材之外的唯一共通點就是都是學習藝術的,自從蘭出現以後,每天中午及晚上我都有免費的鋼琴以及管樂獨奏的饗宴,我依然靜靜的洗著白天拍的照片,跟往常不同的是,以往的沉靜是為了忽視鄰居製造出的一切聲音,漸漸的,我發覺其實我是有在聽的,再過一陣子,我變得能夠接受了,那讓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甚至,有幾天夜裡我沒有聽到鋼琴聲的時候,竟然會有點失落與空虛。
聖誕節過後的某天晚上,我把垃圾整理了一下,走到中庭的垃圾箱,倒掉順便散步透透氣,抽根菸,走回自己寢室的門口,我享受著122室的古典鋼琴演奏,蕭邦的大圓舞曲,我深深地啜了一口菸,默默的閉起眼睛。就在這個時候,演奏忽然在最高潮的部份停了下來,『呼拉!』一聲門被打開了,蘭朝著我冷冷的道:『可不可以不要在走廊上抽菸,我討厭菸味!』
5.鄰居之三
妹妹的獨白:
姊姊今天搬進了122室,這幾天我就很少在家,從小我們感情很好,幾乎不分彼此,不知道從幾歲開始,好像是國中以後吧,我發現姊姊跟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她的成績比我優秀,當然,親戚的目光以及父母的期待大多轉移到她身上去了,我有時後覺得她好辛苦,有時候又覺得她好幸福,我忌妒蘭,因為爸媽根本不對我抱任何希望, 你們既然都不喜歡我,那你們要蘭就好了呀!幹麻還說什麼要蘭來跟我住,互相照顧,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不喜歡姊姊這麼盯著我。
我在想,如果地球之外有哪一顆星星上的人類是大家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計較考試成績有多高多低,吃自己喜歡的東西,作自己覺得最輕鬆不過的事,愛自己喜歡的對象,那姊姊才會是那裡的異類、怪胎。
人家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樣的生活,我什麼都不如蘭,所以我下了一個決定,我要比姊姊耀眼,穿最華麗的衣裳,過最自由的生活,上最閃亮的妝,終於我有一樣勝過姊姊,值得令我自豪的事了,我的男人比她多,蘭交不到男朋友,我們終究是天淵之別,我也不會一輩子活在蘭的陰影下。
我知道,隔壁的那個攝影師對姊姊有好感,可是我偏要裝傻,憑什麼姊姊一來就要搶走我中意的對象,更何況,姊姊對人家都冷冰冰的,男人真是賤!偏偏對自己不理不睬的女人都當作女神。哼!我知道林卿武看我的眼神,那種熾熱且充滿慾望的眼神,只要再積極一點,我就可以讓他卸下那副假正經的樣子。
其實我真的很愛很愛蘭,她是我永遠追不上的偶像,是我的目標,可是,蘭呀!妳快讓我喘不過氣來了,我好生氣,妳憑什麼總是一附老氣橫秋的樣子教訓我,我們是雙胞胎耶!幹麻老擺出姊姊的架子壓我,非得像妳一樣,我才是父母口中說的『有路用』的人嗎?好痛,我的心臟又痛了,呼吸好像快停了,妳真的要逼死我嗎?一月十六日晚上,我和姊姊大吵了一架。當晚我沒有回家。
姊姊的日記
放在蘭書桌上黑色封皮日記本,隨著被外力悄悄推開的窗戶,襲入的冷風輕輕的吹動了今天的日期,一月十六日依舊寫滿了娟秀的字跡,從蘭最新的一篇日記,開始往回翻動。
一月十六日
終於到了絕裂的一天,我想我與梅的姊妹情份已經走到了終點,她這一次歇斯底里的可怕,她指著我的鼻子,狠狠的詛咒我:『我真希望妳從這個星球上消失!』從長大以後,她就拼命要作一個招蜂引蝶的萬人迷,我對她說:『妳作到了,妳作到了呀!有無數個垂涎妳美貌拜倒在妳群下的男人,這不就是妳要的嗎?』她聽到這句話,眼睛充血的像是要冒出火來:『不,不是這個樣子的!!』我又問:『妳究竟對妳的人生有什麼不滿意?』我的呼吸又急促起來了,我知道,梅的心又揪起來了,接著她又吼著說:『爸媽要的是妳這樣的女兒,他們不要我這個女兒』 她憮著臉抽抽噎噎的道:『都是妳!都是妳!如果妳死掉就好了!我根本做不到,我根本做不到!嗚~~嗚嗚。』她承受著很大的壓力,但是我無能為力,不是我施給她的壓力,但是卻是我造成的,我好心疼她,我好想抱著她痛哭一場……
我不會怨妳劃傷了我的臉,我只擔心妳手腕上自殘的傷口鮮血汩汩流出,別走!我知道妳要去那個林卿武那裡,他不是一個會給妳真心的男人,妳的手還在流血,別走……梅!……妳真的這麼恨我嗎,如果妳的一切不幸與痛苦都肇因於我,那…妳殺了我吧!朝我的胸口刺進去,妳的痛苦就可以了結……
一月十三日
黑色星期五肯定不是個好日子,我越來越懶散了,除了練練琴,想提筆起來寫日記都顯得無力,我回想林卿武跟我說過的話,還有他那天的樣子……他的確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可惜,那只對梅這樣的小女孩兒家有吸引力,啊!我是怎麼了,是該專心念點書了,別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一月十一日
我已經很久沒寫日記了,間隔了大約半個月,今天又和梅起了爭執,她已經養成一負氣就往外跑的習慣,每次都丟下我一個人,我琢磨著,梅的放蕩是我的責任,所以我必須肩負著導正她的工作,人家說雙胞胎有心電感應或許是真的,當梅的小臉氣的漲紅,手捂著胸口教人心疼的時候,我的氣喘毛病就又犯上了,她一定又去找那個男人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
我們兩個從耶誕夜一直聊到了耶誕節的當天早上,雖然不願這麼說,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是梅當方面的喜歡他,而且纏著他不放,他很無奈,但並不覺得煩,他其實也很擔心梅。
我把我和梅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告訴了他,也告訴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覺得梅與我的距離漸行漸遠。我說,她好像越來越恨我了。
他默默的不說話,直盯著那幅梅為我畫的像,低聲的嘀咕了些什麼。
我問他到底喃喃自語些什麼,他才說:『沒什麼,你不要想太多了,她是真的很愛妳的,就連我這個沒有兄弟姐妹的獨生子,也感受得到其實你們姐妹的情誼很深,就是因為在乎彼此,所以爭吵才會這麼激烈。』
我被他逗得笑了,這是我第一次對陌生男子笑,他說的話平撫了我的心,這時,天已經大亮了,我問他需不需要喝杯咖啡,他只要求我現場演奏給他聽。我想梅就快回來了,如果讓她看到我們共處一室,她肯定會瘋掉了,於是我彈了一首極短的曲子,結束這次的對話。我有預感這第一次為他演奏,可能是最後一次,為了梅好,我是不應該再和他見面了。
『聽著妳的琴聲,好似不自覺會把心裡偽裝前的真貌展露給妳看一般,或許有一天,換我對妳說說我的心情。』他在離開前這麼說著。
十二月二十四日
今天梅似乎又呼朋引伴的去狂歡了,耶誕夜的晚上,如此寒冷,我寧可在家裡練琴,聽著鋼琴聲撫慰自己的內心,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只有音樂是最好的伴侶,這時候,我家的門響了,我想應該是梅回來了,許是累了,我該弄些吃的給她,我拉開了門,卻見到林卿武站在我的門前,他的手裡拿著單眼相機『喀嚓!』一聲按下了快門,我詫道:『你做什麼?』他笑著說:『別生氣,今天是聖誕夜,我想妳一定是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是一個喜歡跟群眾起鬨湊熱鬧的人,兩個在聖誕節落單的天涯淪落人,在這麼冷的天氣,一起喝杯咖啡怎麼樣。』『你到底想幹什麼!?』他平心靜氣的說:『只是想……為了我上次的一句話,無意之間冒犯了妳,我想跟妳說聲抱歉,如此而已。』
『不需要道歉,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等等…上一次妳沒有給我機會答話,關於妳妹妹的問題,我也覺得需要跟妳溝通一下,或許情況會好一些。』
『梅的問題?』
我順了順自己的呼吸,續道:『請進吧,沒什麼好招待的。』許是失心瘋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竟想好好的坐下跟他談談我妹妹的事情,我對梅已經無計可施了,而這個男人竟可能會是目前比我、我爸媽接觸她更深的人。
十二月二十三日
她對我吼著:『我跟妳不一樣!妳不是我,不要用妳的那一套制約我的人生!』這個任性的孩子,仍然是我的心頭肉,她是如此天真可愛,儘管我們常常激烈爭執,但是她馬上會抱著她為我畫的那張畫像痛哭,說她真的很愛我,我知道她不好意思當面向我道歉,看到她對著我的畫像痛哭的時候,那令人心疼的樣子,我馬上就會原諒她。
十二月二十二日
我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去敲了121室的房門,他開了門,訝異的看著我
,我開門見山的告訴他,請你放過我妹妹吧,她還是一個孩子,她根本不懂人心的險惡,也不知道愛情是什麼。但是他忽然頂回我的一句話,讓我愕然,我無法再說出任何一句話,我只能掉頭就走。『那你懂什麼叫做愛情嗎?』多麼刺耳和露骨的話語,他實在太沒禮貌了。
十二月二十一日
『蘭,妳昨天跟卿武哥說話了,對吧?』梅這麼質疑著我,語調十分的尖銳,我不理會她,她繼續追問著:『妳跟他說些什麼?告訴我?她看起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我想梅就是剛好在那時候回家的吧,她躲在外面,默默的觀察著我和那個男人的一舉一動。我輕聲細語的跟她說話,她卻不到兩三句口氣就變差,就要哭將起來。我真的受不了她,對於昨天和那男人毫無意義的對話,我根本不想特別轉述給梅聽,她的疑心病又犯了,真是太可笑了,只有妳才把那個男人當寶,太不可理喻了。
她又出走了,想也知道,她跑不遠,一定是跑去敲隔壁的門了,僅僅只是一室之隔,我真想不通待在那比待在自己房間好在哪裡……我不能再讓她去找那個男人了,爸媽不會希望她這樣的,讓她過這種生活我和她同住一點意義都沒有。
十二月二十日
我彈奏小步舞曲的時候,那股令人討厭的味道又來了,我的呼吸道很敏感,受不了任何菸味的,我打開房門,對著隔壁的那個男人說:『可不可以不要在走廊上抽菸,我討厭菸味!』緊接著我就想把門關上,他一個箭步衝向前,我嚇了一跳,但是他並沒有什麼不規矩的舉動,他只是淡淡的說:『妳每天晚上都練琴練到三更半夜嗎?』我頓了幾秒的時間,回答他:『吵到你了嗎?不好意思,以後我盡量不要這麼晚彈琴…』他打斷了我的話回道:『不…我只是覺得妳挺努力的,而且,妳的琴彈得很好,我這個對音樂沒什麼感覺的人也聽得很舒服,尤其是在工作室沉悶作著同一件事情的時候。』我好奇的問道:『工作室?這裡?』『是的,我是一個攝影師。』
- Feb 08 Wed 2006 05:00
卓子傑短篇小說集<鄰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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